编译/费诺
在疫情前期防控远远领先于美国的加拿大,由于没有本土疫苗生产能力,在疫苗接种方面效率始终提不上去。不仅如此,官方的疫苗预约系统也是一片混乱。
在安大略省,不少居民很难百分百确定自己是否有资格接种疫苗:哪些职业才能真的算是必要工作者?谁又符合高危人群的定义?而即使有了资格,疫苗预约简直难于上青天。不同的药房、不同的组织都有各自的规定,眼看即将预约成功又被取消,以及只有在接种结束后才会听说的临时诊所……人们不得不在无数的网页和预约系统之前来回跳转。在社交媒体上,安省居民纷纷表达着焦虑和对福特政府的不满。
就在这时,一个由“素人”发起的民间组织“加拿大疫苗猎人”成了越来越多人了解疫苗分发情况的信息来源。它一开始是一个公布疫苗预约信息的推特账户和网页,随着人们对疫苗的需求越来越强烈,疫苗猎人也进一步扩张,并最终在知名网络聊天软件Discord上建立了一个积极活跃的社群。该组织表示,其成立以来已经帮助几千人成功预约到了疫苗接种。
“疫苗猎人”是如何做到准确掌握疫苗分发进度的?要怎么才能获取到第一手的疫苗消息?他们又是怎么看试图插队打上疫苗的人?近日,《多伦多生活网》的记者Courtney Shea与疫苗猎人的运营者Joshua Kalpin做了一场对谈,揭开了这个组织高效运作背后的秘密。
问:首先,安大略省的疫苗分发还能更糟糕吗?
答:我理解人们的情绪很差,但我们的目标是让尽可能多的人打上疫苗,而不是讨论政治。我们不认为自己能评判或是怪罪任何人,这也对改善疫苗分发于事无补。我们只想帮助大家度过当下噩梦般的现状。
问:好的,但如果当权的人更负责的话,状况难道会不那么像噩梦吗?
答:我想声明一点:噩梦是疫情,而不是疫苗分发。我们处在一场对抗病毒的战争中。现代社会从来没有经历过一场规模如此之大的疫苗分发。无论分发是否顺利,我认为都会有类似加拿大疫苗猎人的项目出现。我们的目标是互相帮助,做好自己能做的部分。
问:成立加拿大疫苗猎人的想法是怎么来的呢?
答:最开始的创始人是一位名叫Andrew的多伦多网页开发者。今年三月时,他在为自己父母寻找疫苗时发现了一家叫疫苗猎人的美国网站。显而易见的,加拿大也需要有同样的项目,于是他就建立了加拿大疫苗猎人项目。
问:你是什么时候参与进来的?
答:我也是在帮家人寻找疫苗时找到的这个网站。我把自己搜寻疫苗时得到的经验都发在了上面,并且一直提到 Andrew。到最后,他找到我来说“为什么你不来和我一起运营这个项目呢?“那是网站流量激增的前夜。我和Andrew都有自己的全职工作,所以很难面面俱到。我邀请了几个朋友,于是现在网站有四个管理员。我们也和各个省的投稿者合作来获取每个省的信息。
问:那么加拿大疫苗猎人是怎么运作的呢?
答:大部分人都通过推特关注我们。我们会把自己得到的情报公布在推特上,同时也会转推来自他人的有价值信息。我们也有一个Discord频道:VaccineHuntersCanada.ca,这是一个包括多个聊天室的公共服务器,每个聊天室会专注一个不同的话题。你可以搜索“我有资格打疫苗吗?”、“预约帮助”、“热点地区”等关键字来进入根据地点、年龄,健康状况区分开的频道。我们还使用了一个自动关联每条推文的工具。整体而言,我们并没有使用太多科技,很少有需要写代码的时候。
问:你从哪里获得情报?是通过互联网来搜索吗,还是花上很多小时与医院和药房电话联络?
答:一开始我和Andrew都是自己搜索信息的,但最近我们从社群获得了很多情报。那些在Discord频道中积极发言的人提供了很多帮助。最近几天,我们的网站流量翻了足足十倍。
问:你会进行事实核查吗?还是说只能期望消息是真的。
答:有些消息很容易进行核查。安大略省的大多数医院都使用一款名为Verto的网上预约工具,我们也会在上面核查。举个例子,假如我们得到消息说北约克综合医院有一批疫苗预约,我们会去核查医院的官方网站。我们最不希望的就是传播错误消息导致混乱。有一天一家药房向我们投诉,因为我们公布了他们有疫苗可约的错误消息,许多人给他们打了电话。我们很快道歉并发出了澄清声明。最近我们开始得到一些尚未对公众公开的内幕消息,这些消息核查起来很有难度。比如说,某家诊所正接受所有成年人预约疫苗,但还没在网站上公布。本周类似的事发生了好几次。
问:为什么这种有价值的信息没有被公布在网站上?
答:预约资格的规定变化的很快。我们经常从接种完疫苗的人们那收到情报。举例来说,某家处于热点地区的诊所一开始只接受50岁以上的人群,但很快就转为接受18岁以上所有成年人了。我们是从这家诊所的工作人员那得到的消息,于是,我们能在市议员或省议员得到消息的几天前就把消息发布出来。
问:听起来你要是去经营明星绯闻杂志的话会很成功。
答:额,不用了。我喜欢我的工作。
问:有多少次你的这项副业干扰到生活?你会在半夜里一直监视着留言板吗?
答:我尽量12点左右上床睡觉。大多数时候我在晚上运营疫苗猎人,一般是在坐在沙发上看冰球比赛的时候。我是个狂热的体育粉丝。
问:你知道有多少人通过你的网站预约到了疫苗吗?
答:我没有一个具体数字,但是至少上千。我见过最美好的事是,很多一开始来为自己或家人寻找疫苗的人,最后都继续留在了这个社群里帮助他人。可能这就是加拿大人的性格吧,但看到这么多愿意帮助别人的人真的很激动人心。
问: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故事想要分享吗?
答:加拿大电视剧《金氏便利店》(Kim‘s Convenience)的演员Jean Yoon通过我们推特账号的信息预约到了疫苗。她在自己的推特上说了这件事,很大地提升了我们的早期知名度。上周,一位女性来到我们的Discord频道,尝试为一些有发育障碍的成年人预约疫苗。这些人中的很多不会驾车,或者英语不是他们的第一语言。看到每个人都在努力帮助他人预约疫苗甚至提供交通帮助真的很动人。有位女性曾来帮自己父亲找疫苗,从那之后,她至少帮上百人预约了疫苗——他们中有的住在热点地区、有的从事护理行业、还有的是高风险人群,我们都开玩笑叫她蝙蝠侠。只要你打开“疫苗灯“,她就会从天而降帮你订上疫苗。
问:你有遇到过想要插队打上疫苗的人吗?
答:我们有时候会在留言板看到这样的想法,我们对待这个问题非常严肃。加拿大疫苗猎人的目标是帮助每个有资格的人打上疫苗,而我们对于帮助别人绕过规则一点兴趣都没有。但话说回来,人们确实很难搞清楚目前确认预约资格的规则,尤其是有关精神疾病、BMI(身体质量)指数和发育障碍的条款。我们想要让真的有资格打疫苗的人不被复杂的信息所困惑。
问:你觉得为什么有些临时诊所极度隐蔽,简直就像是潮牌在秘密发售新款一样?
答:很多时候,临时诊所被设在老年人口高度集中的公寓楼。我并不是疫苗分发规划团队的一员,但我可以理解为什么我们想要避免500个人蜂拥到一栋全是老人的建筑里去。有些比较大的临时诊所,比如设在Thorncliffe Park的那个,在宣传上就非常成功。然后也有些设在清真寺和社会中心的诊所,这些诊所对于覆盖到不怎么上网的人口非常关键。
问:我的个人感觉是每天都有新的规则出台,没人真的掌控着局面。你能理解我这种懊恼的心情吗。
答:我们想用正确的信息来对抗懊恼。我们需要打上疫苗,但我们同时也要对整个流程精密规划。著名流行病专家Isaac Bogoch谈论过很多相关内容。我很敬佩他能够在保持中立的同时传递事实。我是他最大的粉丝。
问:不,我才是他最大的粉丝!
答:哈哈,好吧。Issac医生是一位优秀的沟通者。等疫情结束了,我会送他一瓶苏格兰威士忌。
(注:Isaac Bogoch医生是一位多伦多本地的传染病专家,他也是安大略省疫苗工作小组的一员。在最近几个月中,他成为了加拿大电视台讨论疫苗话题时的首要联系人。“两针比一针好,然而即使完成两针接种的人也不能掉以轻心。”当被问起省政府的接种策略时,Bogoch医生从来都专注于列举事实。他会列举最近推行的三天隔离措施带来的益处,但也同时提到过短的隔离时间无法完全阻止旅行者传染他人。正是这种中立且注重事实的态度,使他赢得了许多加拿大观众的尊重。)
问:他有关注你们的账号吗?
答:应该没有,要是他关注了我会很荣幸。我见到相当多的本地体育作家关注了我们,这让我很激动。昨天我高中时候的电脑课老师甚至还发来一条推特说“加油Josh!”,让我感觉很棒。
问:你过去的高中同学或者远房亲戚有来问你怎么打上疫苗吗?
答:我办公室的同事最近一直追着我问。我没法一一回答,于是设置了一个自动把疫苗猎人推特转发过去的频道。甚至还有家人来问我能不能帮他们的同事预约到疫苗。目前来讲,最好的渠道是在我们的Discord上提问,我们的社群成员可要比我积极多了。
问:你有将这个项目商业化的想法吗?我觉得你可以把这个项目重新包装成疫苗礼宾服务大赚一笔。
答:完全没有,之前有人想付我们钱被拒绝了。我们告诉他去找家食物银行或者支持一线工作者的慈善机构去做捐赠。这些地方才是现在真正需要金钱支持的。
快进到今年末,假设老天保佑疫苗分发顺利结束了,疫苗猎人这个社群的下一步是什么?
等到这一切结束了,和团队的其他成员线下见面会是件很有趣的事。过去的一个月内,我花了很多的时间和Andrew联络,然而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