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邮报9月8日报道了近期中国政府对各行业的一系列监管收紧政策,并认为这些措施将重塑中国社会。
这些命令是突然的、戏剧性的,而且常常令人困惑。上周,中国政府禁止了《美国偶像》类的比赛和节目,这些比赛和节目的主角都是被认为过于柔弱的男性。几天前,有关中国最富有的女演员之一赵薇的电影、电视剧和新闻报道被从互联网上删除,就好像她从未存在过一样。
今年夏天,一项针对营利性辅导机构的禁令令中国价值数十亿美元的私人教育行业一夜之间遭到重创,而新的监管规定也让中国科技股市值从2月份的峰值中蒸发了逾1万亿美元。随着中国科技巨头竞相向中国领导人发起的”共同富裕“运动捐赠更多资金,他的思想在小学里被教授,动物森友会和多邻国等外国游戏和应用程序已经从商店下走。
过去几个月,中国政府对几乎所有行业展开了令人眼花缭乱的监管打击。这个庞大的“整改”运动涵盖了各个领域,从叫车软件、保险、教育,甚至孩子们可以玩视频游戏的时间。其重新划定了中国商业和社会的边界,而中国领导人正在准备在2022年继续第三个任期,尽管这存在争议。
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费和中国研究项目主席裘德·布兰切特说:“这些措施是惊人的,也是重要的。这显然不是逐个行业的整顿;这是整个经济、产业和结构的整风”。
在明年秋天的中国全国代表大会上,预计中国领导人将保留他作为党的总书记的头衔,此举将打破几十年来的任期限制和领导层沿袭制度。为了营造势头,他正在“共同富裕”的旗帜下推动解决收入不平等问题,这一运动使围绕这一事业的官员和公司有机会在党内人事调整前展示其忠诚。
据有关部门表示,限制家教行业是为了在中国竞争激烈的学校教育中公平竞争,并减轻家庭的经济负担。中国最大的几家科技公司以保护竞争和消费者数据的名义对政府服从。
然而,最近出台的其他针对中国年轻人的规定似乎旨在加强对流行文化的控制,批评人士说,这些措施限制了公众为数不多的辩论和表达渠道。
官员们正在打击中国狂热的粉丝团体,这些团体的成员对名人进行讨论和排名,竭尽全力支持他们所喜爱的明星。今年8月,加拿大华裔流行歌手吴亦凡因强奸指控被拘留,他的粉丝们在社交媒体上为他辩护,呼吁帮他越狱。
在北京看来,以中性风格著称的中国男明星也成了一种威胁。上周,监管机构要求电视台鼓励“阳刚之气”,停止“不正常的审美标准”,比如“娘炮”,意为“娘娘腔”。
牛津大学研究中国现代历史和政治的教授拉纳·米特说:“中国对个人主义的表达方式感到不舒服,因为这些表达方式在某些方面违背了它提出的规范。政府明确表示,在大众文化中什么是允许的,是它说了算。”
在中国国内,这一运动遭遇了褒贬不一的评价。来自吉林省35岁的语言学家梁敏(音译)表示,中国的流行偶像文化已经失控,即年轻粉丝给名人捐钱。“青少年被误导了。就我个人而言,我为这一举动感到骄傲。”
网友们批评这一针对“娘炮”文化的命令是国家支持的恐同症。“娘娘腔的男人不会伤害国家,但偏见和狭隘的思想会,”一条在微信上被审查的评论说,这条评论的浏览量超过10万次。
33岁的乔·谭(音译)是湖南省长沙市一所备考学校的管理人员,她表示,限制补习弊大于利。她的公司已经将员工人数减半,教师必须延长工作时间。
她说:“学生们仍然要通过竞争进入好学校和大学,我们中的许多人现在处于失业的边缘。”
“不管是谁提出了这一政策,都可能永远不用担心孩子的教育,”谭说,她还说高中和大学免费将更有助于促进教育平等。
一家定制型英语辅导平台的总经理迈克尔·寿(音译)表示,他预计更多行业会出台更多监管措施。
他说:“我相信我们正看到一个深刻的社会变革,特别是考虑到政府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这么多不同的行业实施了明确和严格的监管措施。”
中国领导人的政策已使该国强大的科技巨头,如阿里巴巴的马云和腾讯的马化腾,对谁控制中国的未来毫无疑问。但它也给投资者敲响了警钟。
周三,监管机构就腾讯和网易的网络游戏平台约谈了这两家公司,要求它们删除宣扬“拜金主义”和“娘炮”文化等“错误价值观”的内容。两家公司都承诺将“认真研究”并执行这些命令。
官员们一直在努力恢复投资者的信心。周一,国务院副总理刘鹤在河北省的一个论坛上承诺,中国对民营经济的支持“没有改变,将来也不会改变”。周二,《人民日报》在头版发表了一篇文章,承诺政府将“坚定不移地致力于”民营经济,保护外资和竞争。
“深刻的革命”
这次全社会范围的整顿的规模和速度让一些人担心,中国可能正处于文化和意识形态剧变的开端,而这种文化和意识形态的剧变曾让中国陷入停滞。
上周,一名退休的报纸编辑和博客作者李光满在一篇文章中称,这些变化是对美国威胁的回应。李光满写道:“中国从经济领域、金融领域、文化领域到政治领域都在发生一场深刻的变革,或者也可以说是一场深刻的革命”。
这篇文章被中国官方媒体转载,人们将其与1965年的一篇文章进行了比较,那篇文章引发了中国长达十年的文化革命,甚至让一些党内人士也感到担忧。
官方媒体《环球时报》总编辑胡锡进批评这篇文章具有误导性,是对最近一系列监管命令的“极端解读”,可能会引发“混乱和恐慌”。
亚特兰大卡特中心专注于中国问题的高级顾问刘亚伟(音译)认为,对这篇文章的分歧可能是党内更深层次争议的标志,他写道,这种分歧表明“党内部对改革开放的好处、对中国今天的地位……以及对中国要成为什么样的国家进行了激烈的辩论。”
人们预计,政府将出台更多针对日常生活和其他领域的措施。文化和旅游部准备出台一项禁令,禁止唱那些被认为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不符的卡拉OK歌曲。与此同时,市政府官员正在规范公园里的广场舞,这是退休人员的一种流行消遣。在上周《人民日报》的一篇社论中,中国电影协会副主席呼吁电影人制作更多爱国主义电影,“进一步推广”领导人的思想。
在澳门科技大学学习活动管理的广州学生欧阳浩天(音译)表示,政府的打击行动是善意的,但有时实施得过于突然。
“政府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持治理的稳定,有时甚至没有考虑到对个人的影响,”22岁的他说,“这是一个反复试验的过程,所以人们必须接受这些错误,继续前进。”
不过,他说,这些措施可能会走得太远。他说:“政府监管在某个时候会停止发挥作用。你可以禁止艺术家和某些电影或歌曲,但你不能教人们去思考什么”。